2009年11月在香港敲完钟后,许家印喝了好多天大酒。
一天他喝多了,环顾左右:「如何才能流芳百世?」
「流芳百世」出自世说新语。一千六百七十年前的一天,恒公在床上作葛优躺,内心忽然被一种包罗万象的悲哀覆盖,他挣扎着坐起来说:「生为男人,如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脑补下画面。觥筹交错,人来人往。当时还系着本田牌腰带的许家印拿着酒杯,突然身陷古往今来的魅惑里。他四十五角仰望窗外夜空,脑子里蹦出圣贤们都思考过的终极问题。
在中国古代,「士农工商」四大行业里,「商」排在了最后。做商人很难,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商人更是难上加难。许家印的河南太康老乡吴广,振臂一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两千多年后还以革命者的身份被初中生传颂。
商人呢?不管是石崇、沈万三还是胡雪岩,当时富可敌国,后来却都不得善终,魂魄只能在野史里虚幻地徘徊。
还没有湖畔大学的时候,悔创阿里的杰克马就跟一堆民营企业家讲这些故事,最后他总结:「历史证明,中国的企业家都没有好下场,历史也不会因为今天而改变。」
但他后来又加了一句:「所谓知天命就是看到了结局仍为之。知道结局很悲观,还去干,那是境界。」
不知道和马云打过赌的王健林看没看过《马云说》。反正7月份他甩卖万达城的时候,兽爷马上想到了马云的这句话,过去的一年很多人都过得艰难。
同样很艰难的前海人寿姚老板应该是没少看《马云说》。他拒绝出现在网络里,也拒绝富豪榜。他曾把秘书叫过去,问怎样才能不被百度搜索到。但回过头看,过去四十多年姚老板唯一的失误,竟然是一不小心招惹了个女人。
许家印却顺风顺水。他和宋卫平同年,也属狗,年纪正好比姚老板大一轮。这一代企业家年轻时都是毛泽东的崇拜者,热爱镜头,积极入世。用马云的话来说,许家印是看到结局仍为之,乃真境界。
过去一个月,许家印一会打着红领带出现在厦门金砖国家会议;一会在北京参加全国政协常委会。
闲下来,许家印有时会打开百度,搜自己的名字查看结果。有一天他搜完百度,脸色铁青,把部下叫过来骂了一顿。
难道许家印搜到了兽爷写的《你们这些首富,总想搞个大新闻》?
1
这一到秋天,感觉一年就快过去了。
九月过去就是寒露,北方大地开始步入萧索。许家印就是在59年前的寒露那天,出生在河南太康县高贤乡聚台岗村。
出生后不久,有位算命先生曾给他看相:
「这孩子将来是要端金碗的。」
但这个孩子当时连什么是金碗都不知道,他前半生最深的体验,只有如锥刺股的贫穷感。
一岁丧母,奶奶抚养,泥地里滚打长大。18岁之前就去过一次太康县城,还是初中学校组织。他和同学们走了40多里地,来回花了2天。没有钱住招待所,就在马路边躺了一夜。
这次县城之旅,让许家印深深感受到了聚台岗村与太康县之间的巨大差距。如何迈过这40多里的鸿沟,成了这个中学生未来几年朝思暮想的事。
不过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读完高中后,高考被废除,改变命运的通道被堵上了。他开始学习开拖拉机,因为本能觉得驾驶是门手艺活,有了手艺就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那时他就初步展现出一个商人的天赋。为了得到拖拉机这个岗位,这个十七岁的高中生据说请村支书喝了场大酒。
他还有个邻居的舅舅,在周口市公安局工作。这人当时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公安局里工作,那该是多大的官。许家印壮着胆子给他写信,想请他帮忙在城里给自己找份工作。
信寄出后,石沉大海。
走投无路,他在村里又干了两年农活。锄田,开拖拉机,掏大粪。因为文化程度高,他被重用协助生产队队长的工作。没人愿意干「掏大粪」这个活,他就主动做表率。掏了以后,用桶挑到粪池里做肥料。
王小波当年也做过TFBOY。文革前他们中学生去清洁队里劳动,学习掏粪坑,师傅教过他干、稀、深、浅各种情况下使用长把勺子的不同手法,他都记住了。后来师傅忍不住夸奖他:
「你简直是天生一块掏大粪的料。」
这段掏粪经历,后来被王小波写到了几篇小说里。
卡伦·霍妮说,人生奋斗的目的在于摆脱焦虑。所有摆脱焦虑的动作指向四个方向:寻求爱的控制的人往往缺乏爱;追求金钱的人是曾被贫穷所折磨;追求权力的人内心充满了无助感;追求威望的人则有过受羞辱的经历。
融绿大战时,跟宋卫平聊到孙宏斌。他说认识孙宏斌这么久,还是看不懂孙,「他太能隐忍了。在你面前总是低头哈腰口口声声喊大哥,但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他唯一爱好就是挣钱,我问过他挣这么多钱有什么意义?」抽了一口烟,宋对我说,他想知道孙宏斌的过去。
不知道聚台岗村当时有没有人夸过许家印是天生一块掏粪的料,也不知道许家印的焦虑方向是什么。不过离开聚台岗村后,这个TFBOY一生都在扬着船帆奋力前进,追逐着金钱、权力,以及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2
1968年一个晚上,还在读小学的许家印突然对父亲说,如果自己考上大学,能不能送他一块梅花表?当时他父亲随口就应下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许家印在十年后考入武汉钢铁学院。据说在人口1000万的周口市,他的高考成绩排到了第三。他也收到了父亲允诺的珍贵礼物:梅花表。
在许家印来到武汉学冶金的第二年,孙宏斌也来到武汉,进入武汉水利电力大学学治水。两个日后在中国房地产掀起渲染大波的富豪,在武汉有了第一次交集。
1982年大学毕业后,许家印被分配到河南舞阳钢铁厂。十年时间,他从技术员干到了车间主任,成了舞阳钢铁厂的「小皇帝」,他的「热处理大院」也被人称为「许家大院」。
但1992年,许家印突然离开了舞阳钢铁厂,南下深圳打工了。后来,许家印解释这次人生中的重大转折时说,在他潜意识里,舞钢不过是另一个大点儿的聚台岗村罢了,四面都是山,他一直有离开闯荡的想法。
他其实是因为一次事件,丢掉处级干部这个铁饭碗。在那之后,他怀揣着在舞钢挣的两万块钱,抛妻弃子南下谋生。
焉知因祸得福。和宋卫平那年为舟山党校所不容一样,许家印的这次被动选择也成就了他自己。十几年后,他的中国恒大长成了参天大树。
八年前,许家印就当过一次首富。那些年的香港,投资者钱多人傻,成为首富还有捷径可走。国际投行包装了一个拥有5000万平米三四线城市远郊土地的碧桂园,卖给了香港资本市场,就造出个2007年福布斯中国首富出来。
不过被套路过一回的投资者,第二年面对恒大时横眉竖眼挑出一堆毛病。许家印没辙,另辟蹊径,通过一名女性朋友结交了新世界郑老爷子。天天陪他锄大地,把老爷子哄开心了,最后香港几大富豪为恒大站台,许家印如愿登陆香港联交所。
兽爷后来跟郑家纯谈到过恒大。他说投恒大就是投许家印,他做事情目的强,很拼。
许家印在香港敲钟那天上午,正赶上福布斯中国2009年富豪榜在上海发布。首富是有老股神巴菲特站台的王传福。巴菲特不仅为比亚迪大唱赞歌,还鼓动身边所有人买比亚迪股票:
「如果你不投资比亚迪,将会错过一个福特、爱迪生、盖茨……」
比亚迪一路暴涨,「中国福特」在福布斯富豪榜上窜到了396亿。没人想得到,比亚迪股价后来一度跌成翔,王传福也一度成为一个从巅峰跌到谷底的故事。比亚迪的英文名字BYD(Build Your Dream),后来被调侃为「Bullshit Your Dream」。一代股神的人设也就此崩塌。
那天公布的福布斯榜单里,许家印还没被资本市场放大,62亿身家排第86位,只比「中国首善」陈光标稍高一点。下午恒大股价收盘时突然放量涨到了4.7港元。许家印坐了个过山车,身价从330亿跳到了400亿出头,刚好超过了「中国福特」。隔天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中国首富一日两易主的新闻。
这个前半生有着巨大扭曲的TFboy,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滑板鞋,活成了这个时代的中国梦。
3
但市值只是烟云,纸面财富不是财富。
2004 年6月,黄光裕在香港敲钟成功,当年他就登上了胡润首富宝座。
有记者问他:「这个头衔是否花钱买来的?」
黄首富哈哈大笑:「我烦死胡润了,还给他钱?他的这个榜是通缉令,谁上谁倒霉!」
嘴上说不要,但身体还是很诚实。黄首富口口声声说不在乎身价、不在乎排名,但他算是用胡润给他颁的首富头衔用得最狠的人。
有个山东地产商想去傍大款,被黄光裕忽悠地一愣一愣后才发现,欠了几百亿的首富口袋里其实也翻不出几个钱,他眼睛里还一直盯着你的钱。
和黄光裕和王健林一样,对于首富这个头衔,许家印也是极其看重的——私下里他跟王健林或许都拿个小本子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算着自己的财富。
他也频频朝着正牌中国首富发起冲击。但由于恒大一直在玩高负债高杠杆的游戏,资本市场从新奇到厌倦,再到担忧,中国恒大市盈率一直很低,许家印的身家也上不去。
去年恒大于是换了一个计算方法,算总资产,说恒大地产总资产超过了万亿,并大肆宣传。
万亿总资产听起来很牛逼,但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负债。
人算不如天助。恒大股票行情突然在年初启动,从4块多一路杀到29块多,市值涨到了3800亿,市值活生生涨了3000多亿。
9月19日,许家印当了4个小时的首富。虽然旋即被股价开涨的马化腾盖过去了。不过4小时首富也是首富,福布斯榜显示,他以391亿美元登榜,在全球排名第15名。
这些数字还是相当高的。兽爷和王健林的钱加起来都没他多。
建议王首富有时间带团队去恒大深入学习下。学学恒大在中国足球最低迷时花巨资进入炒热了球市;为中国女排成绩主动让出主教练郎平;为中国男足请到里皮并负担其工资;在贵州毕节精准扶贫累计捐资超过40亿。
最重要的是许家印的表态:「恒大的一切都是党和国家以及社会给的。」
层次更高更精明的王首富呢?他曾经在美国说:「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现在却默默流下眼泪。
记得电影《艋舺》演到尾声那里,钮承泽对赵又廷说:「你知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草就得往哪个方向倒。」其实大家年轻时都以为自己是风,没有什么不能去做。可是用了那么多时间碰了那么多壁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就是那草。
梦想着流芳百世的许家印,为了首富等了八年,等到他终于如愿以偿占得头名,现在却不想要这个头衔了。最近两天,恒大内部开会反复嘱咐员工:避谈首富话题。
这个时候,应该派出央视著名记者冬日娜去采访许家印了。冬日娜终于可以BLUE声色地抛出她的世纪之问:
「请问许教授,你有信心拿第二吗?因为首富大家都不敢拿了」。
在许老板超越“二马”成为首富的3天后,一个志在改写中国别墅史的作品呼之欲出。北京庄园要解决中国顶富阶层别墅居住的痛点。
如同每个世界城市,北京吸引着财富创造者和国际资本涌入。顶豪层出不穷,天价不断刷新。但竞奢逐贵的中国别墅,似乎忽略了对居住本质的思考。
在全国别墅土地停批的当下,北京庄园要以233席独墅向珍贵土地致敬。空间规划“黄金三法则”,源自多次高端别墅置业者对别墅生活的深刻领悟。别墅还置入国际泳联标准短道泳池的整层游泳会所,中国独此一家。
北京庄园还将全成品交付。甄选TAILLARDAT、JUMBO COLLECTION、FAOMA、BISAZZA等欧洲顶级手工家私、装饰品牌,数百年欧洲工匠用双手写就瑰丽文明注入别墅,成为一座可居住的欧洲别墅装饰艺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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