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小猪：对于你的童年，我很感兴趣，我很想知道，小学生涯，你印象最深的，除
了你的美女老师，还有什么？
懂懂：毕业典礼!
小猪：小学也有毕业典礼？
懂懂：那当然，相当隆重，老师们亲自下厨，我们把课桌拼到一起，喝散伙酒!
小猪：还喝酒？
懂懂：男生可以适当的喝点啤酒，女生喝汽水，在吃饭期间，老师会很庄重的挨
着颁发毕业证书。
小猪：你们那里小学待遇也太好了吧？
懂懂：你不懂，因为小学毕业，对于很多农村孩子而言，是真正的毕业了，回家
后，花点钱买个初中文凭，就出去打工去了！
小猪：那些孩子真可怜，连读初中的机会都没有。
懂懂：当时我特羡慕他们，因为他们从此解放了，自由了，再也不用读书了，还
可以自己赚钱花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读书，可是我爹非让我读，我也没办法。
小猪：读小学时，平时父母给不给零花钱？
懂懂：基本不给！我爹这个人，挺老实的，在基建营的时候结交了几个朋友，我
爹的朋友很出色，80 年代就有摩托车了，当年我爹躲计划生育时，他们买了白 面偷偷的送到我家，每年过年，都会骑摩托车到我家喝酒，给我压岁钱，所以每
年过年，我都能攒几十元的压岁钱，不过一出正月，钱就被我爹给没收了。我们
那个时候，无论玩的玩具还是吃的东西，都不用花钱，唯一比较奢侈的消费就是
去镇上买大大泡泡糖，一毛钱一块。
小猪：你也太没追求了，吹块泡泡糖就满足了？
懂懂：错！我当年就有宏伟的理想。
小猪：啥理想？
懂懂：我们镇上有个百货大楼，虽然叫大楼，其实只有一层，琳琅满目，属于奢
侈品聚集地，当时我在里面看中了一块电子表，会语音报时的那种，售价 20 元，
我特别想有一块，晚上做梦都会梦到。
小猪：问你爹要钱就是了。
懂懂：农村人，一分钱掰开花，花 20 元去买块电子表，我爹不打断我狗腿才怪！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去赚钱。
小猪：十几岁的孩子，咋可能赚到钱呢？
懂懂：那个时候经常有来我们村拣废品的，我感觉这应该是个不错的生意，我喊
了 2 个伙伴陪我一起拣，就在我们村子周围拣，战绩还不错，一天能卖 3~4 块钱，
我们三个人平分。
小猪：那赚块电子表很容易啊？
懂懂：不容易，因为 2~3 天以后，就拣不到废品了，村子资源有限，我们又不敢
去别的村拣，容易挨打，因为农村人的领地意识很强。
小猪：那你的电子表最终买上没？
懂懂：我把目光瞄向了我家，我勤快了一次，把我家来了一次大扫除，我姐用过
的课本，我爹以前修车用的工具，统统让我以废品的名义给卖掉了。
小猪：挨打没？
懂懂：当我戴着电子表时，挨打已经不疼了。
小猪：我看你现在仍然喜欢戴电子表，是不是有电子表情结？
懂懂：没有！我戴电子表，主要是觉得省心，不需要天天上弦。
小猪：那时戴着电子表，满足不？
懂懂：比现在买辆汽车还有成就感，只有比较好的伙伴，我才允许他们按一下，
听听语音报时！一般人只能看，不能摸，但是可以往外说！
小猪：当时除了电子表，你还喜欢啥？
懂懂：山地车，150 元。
小猪：你家还有废品卖吗？
懂懂：我们小学毕业那个暑假特别长，我是想去打短工赚钱，我堂姐小学毕业以
后就不读书了，她提供给了我一个信息，集市上有个炸油条的，想招个烧火的小
伙计，管吃，每个月 200 元。
小猪：待遇不错嘛。
懂懂：我也是这么想的，油条在农村是奢侈品，我从小就喜欢吃油条，我脑子里
立刻浮现出一个场景：我一边烧着火，一边吃着油条，一个月还能赚 200 元，爽 歪歪！
小猪：最终，你去烧火没？
懂懂：我说要利用暑假去打工，父母坚决不同意，他们觉得我年龄太小，把事情
想的太简单，他们认为，烧火没那么轻松，老板不仅仅会骂小伙计，生气的时候
拳打脚踢也是很正常的。不知是父母真心疼我，还是故意坏我黄粱美梦，反正那
个暑假，我的山地车是没买上。
小猪：初中还是在村里读的吗？
懂懂：初中在镇上，离我家 2 公里。
小猪：你自己去报的名？
懂懂：我这个人没见过世面，自己去镇上会紧张的，我两个姐姐陪我去报到，班
级是根据学习成绩划分的，我两个姐姐对我比较了解，知道我成绩太业余，直接
从后面往前找，找了半天，就是没找到，后来突然发现，她们的弟弟竟然考了第 8 名，特兴奋！
小猪：在初中，老师体罚学生吗？
懂懂：你问对人了，这方面，我绝对经验丰富，在初中，老师打学生是正常的， 不会打学生的老师是不正常的，最会打学生的肯定是体育老师，我班主任，就是
体育老师，绝对的武林高手，在初中三年，因为他，我的抗击打能力呈直线上升！
小猪：为何挨打？
懂懂：我这个人，比较调皮，话又多，嘴总是闲不住，自习课上，我总是喜欢讲
话，我班主任，不仅仅是个武林高手，还是个潜伏高手，自习课时，他经常潜伏
在窗户底下，当我正演讲的兴高采烈时，突然发现同学们都老实了，我就知道完 蛋了，噼里啪啦一顿……
小猪：你班主任够负责的，天天盯着你们。
懂懂：他是教体育的，而我们初中根本就没有体育课，他闲的难受，把全部精力 都集中到我们身上了，想尽了花招对付我们，挨顿打，那是轻的，罚站才是最丢
人的，犯了小错误在教室里站，错误再大点，到教室门口站，犯了大错误，到学
校门口站上，我呢？为了体验生活，全套服务都享受过。
小猪：老师打学生，家长不管吗？
懂懂：在农村人眼里，老师打学生，这叫严师出高徒，我大姐当时读初三，每次
看到我罚站，都觉得我可怜，回家打小报告，说弟弟又被老师打了……我爹问我
要不要打回来，我说要！班主任是邻村的，回家必经过我们村，有次，真被我爹
给拦下了，不过没替我报仇，倒是聊的很投机，还喝两盅，我爹让他继续严加管
教。
小猪：班主任对你的态度有没有改变？
懂懂：变化挺大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打我，他是文体出身，眼光相对还比较前 卫，他给我爹一个建议，让我朝艺术领域发展，他感觉我身上有幽默细胞，想让
我去演小品或者说相声。
小猪：演过吗？
懂懂：演过，初一元旦晚会上，翻演的赵丽蓉的《货真价实 》，那时我长的比较
瘦小，也比较清秀，男扮女装……
小猪：在初中，你犯过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懂懂：传播黄色文化。
小猪：啊？
懂懂：我读初中时，我二姐已经读高中了，她从县城里带回来很多书，例如《红
楼梦》之类的，我就偷偷的把这些书带到了学校里，《红楼梦》属于半文言文的，
大家都看不懂，越是看不懂，越有人装能看懂，相互传阅，最终被我语文老师抓
着了，给我定了一个罪名：传播黄色文化。理由是：老不看《三国》，少不看《红
楼梦》！
小猪：初中时逃课吗？
懂懂：不逃课，只逃学。
小猪：有啥区别？
懂懂：逃课，是一节一节的逃，逃学，是一天一天的逃。
小猪：逃学干嘛？
懂懂：去工地推小车，一天 18 块。
小猪：为什么想着去赚钱呢？
懂懂：表面原因是想赚钱，我现在分析了一下，我觉得核心原因是整个农村氛围
造成的，只有 1/5 的学生能考上高中，1/3 的学生连初中都读不完就去打工去了，
到初三时，每个教室里就坐那么 15~20 个人，其他的都提前毕业了。
小猪：为什么后来不推小车了？
懂懂：推小车，看似很容易，其实非常累，一会都不停，那时我才 15 岁，又瘦
又小，实事求是的讲，体力上是坚持不下来，经常挨骂，精神上也饱受刺激，我
干的那个工程，是给镇上修机井，我英语老师家的葡萄园就在那里，有次他骑摩
托车路过，瞅了我一眼，流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小猪：你逃学，你父母知道吗？
懂懂：知道，班主任告诉我爹的！
小猪：你爹打你没？
懂懂：打了！从小到大，我爹打我最狠的一次，还扬言要把我的洋头给剃成光头，
当时我比较时髦嘛，留着三七分的洋头，打了我，我就离家出走了。
小猪：真走了？
懂懂：没有，我就是去田野里转悠了两圈，他们找到我，我就顺势回家了。我觉 得家长和老师的棍棒教育，容易使孩子产生错误的价值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我都误以为拳头可以解决一切，长大以后才发现，拳头是最贱的！
小猪：你相信命运吗？
懂懂：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是那一次，我是相信人是有命运的，我逃学，我爹去
找瞎子算卦，告诉瞎子我的生日时辰，瞎子说，这个孩子今年逃学……我是亲眼
所见，亲耳所闻，瞎子还断言，这个孩子今年能考上学。
小猪：你信吗？
懂懂：他算出我逃学，我觉得挺震撼的，但是说我能考上学，我不信，因为农村
升学率太低了，一般情况下，一个班就考出 4~5 个学生，我那学习成绩，倒着数
还差不多！
小猪：快毕业的时候，班主任还打你吗？
懂懂：班主任一般不打毕业生，因为学校里出过事，有个学生出去打了几年工，
得瑟了，回学校把老师打了！另外我虽然调皮，但是还算仗义，私下里和班主任 关系挺好。
小猪：你读初中时，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天赋？
懂懂：没啥天赋，小混混类的朋友比较多，经常帮他们调解一些争端，因为那时
我手里有钱，他们都挺佩服我的。
小猪：你上学，咋可能有钱呢？
懂懂：初三那年，教委规定，老师不能随意向学生推销教材、试卷，而初三的毕
业生又需要大量的模拟试卷和辅导教材，我班主任就想做这个生意，但是他身份
特殊，他就委托我去十公里以外的印刷厂复印这些教材，然后用三轮车拉来，我
挨着教室兜售，然后和他分成，我到初三毕业的时候，我就有 800 多块钱的存款。
小猪：你后来是咋考上的高中呢？
懂懂：我们中考时，考体育，那天我里面穿着裤衩，外面套着裤子去的，我想等 到了跑道上，我把裤子一脱，肯定跑的快，结果我发现大家都没脱，我也没好意
思脱，跑了倒数第二。中考成绩出来时，考的很差，离分数线很远，我爹并不了
解我实际水平，他问我，到底是哪门偏科了？我说是体育没考好，其它科都是正 常发挥。
小猪：你这家伙……
懂懂：虽然落榜了，但是有补救措施，交 3000 元的建校费，可以作为替补生入 学，我爹天天骂我不争气，但是还是偷偷的帮我交上了 3000 元，在那个年代的
3000 元，可是巨额！
小猪：原来，你是花钱买上的啊？
懂懂：我爹不是迷信嘛，他怕我读高中还逃学，又去算了一卦，瞎子说，这孩子
最近有股财，我爹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孩子要不是天天想发财，咋可
能落到这般地步啊！
小猪：发财了吗？
懂懂：真发财了，教委被人上访了，建校费 3000 元属于违规收费，年底又退回
来了，我白拣了个高中读，其实不光我白拣了，1999 年花钱买上的，都白拣了，
光我们班就 3 个，而且我们三个人，高考的时候，正好考了前三名，也算一个巧 合吧，第一名刘伟，第二名孙照良，第三名是俺！
小猪：看来，你小子挺幸运的。
懂懂：嘿嘿，还可以吧！就如同篮球比赛，临近结束时，不抱希望了，随手一扔，
结果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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