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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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临近中秋，需要回趟老家。

挨着亲戚走一圈。

最后，回趟我们自己家……

我家和父母家一街之隔，是新社区平房区的最后一排，在街道的一左一右，街道为断头路，路就到我们两家，后面是学校操场，当年让我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在中间建了两间车库，这样就等于我家和父母家连接在一起了。

最初，也有人举报。

后来，罚了款，算是合法化了。

时间一长。

大家就默许了。

我搬出来六七年了，搬出来后就没再回去住过，现在连钥匙都找不到了，偶尔我爹我娘回去，照看一下，这次回来逛了逛，感慨了半天，若是把这两套房子平移到城里，这不就是别墅嘛，这房子也不是我们自己盖的，是旧村改造置换的。

旧村改造时，大部分都上楼了，都觉得一辈子没住过楼房，住楼比住平房有格调，而且楼房有供暖，平房没有，我们没选楼房，选的平房，当然还有一个特殊原因，就是大家抱团当钉子户，而政策是谁先签字谁先选，我们当了叛徒，先签了，当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平房就没有了，实际上，钉子户占不到任何便宜，除非是极端钉子户，但是极端钉子户多数都是悲剧，成了祥林嫂……（拆迁时，对于普通人而言，唯一可以占的便宜就是“先签”给出的大礼包，例如优先选择权、装修补贴金。）

如今？

我们一套平房，若是卖的话，能抵他们两三套楼房。

房子，我们都住不着，特别是我的，装修过，是婚房，当时装修的很好，仿红木风格，窗户、门、家具全是木匠在那边现场做的，全实木的，装修的很好，住了没多久就搬出来了，家具都崭新，总有人打听卖不卖？

也曾经想过卖掉。

我爹不同意，理由是当时选房的时候，他找人看过风水，整个新社区原先就是墓地，据老人讲，就我们最后一排的位置当时是路，没有埋人，是最好的，我爹认为我运气比较好，与这套房子有直接的关系。

那就留着吧。

那把我爹家卖掉可以不？

也不行。

我爹认为，他们老了，肯定是要回来的，要么是临死回来，要么死了回来，至少要在这里办白事，总不能去邻居家办吧？所以必须要有个落脚点，这个是不能卖的，包括家里的拖拉机也是如此，有人要买，我爹也不卖，我爹的意思是借用可以，买的话不卖，理由也是如此，要留着拉棺的，你总不能借别人家的拖拉机拉棺材吧？

过去不卖，这些因素有，但是不是主因。

主因就是卖不上价格，太便宜。

如今呢？

不同了，传言附近要设京沪二线高铁站，线路图都出来了，附近的地皮都拍出高价了，地产公司也纷纷进驻了，那么大家手里的房子就贵贱不卖了，不仅仅不卖了，还期待再次拆迁。

于是，摩拳擦掌，准备加盖。

我认为加盖是没用的，已经做过提前测量了。

特别是本地的别墅区，一家人住个三四百平，本身已经绰绰有余，可是总是想加盖，把挑高隔断成两层，把屋顶的造型也改了，原先是错落有致的，改为了四四方方，要多丑有多丑，为什么着急加盖？

总觉得都盖，不加盖就吃亏，原本是500平，一加盖成了800平。

其实，多出来的300平根本没用。

但是，大家不这么想。

不仅仅县城别墅区有类似的现象，济南的别墅区也是如此，朝下挖，朝上盖，原先很美的造型，硬是让改的又土又丑。

回老家，我待不住。

但是，我要陪父母，他们回老家有很多事，去菜园拔青菜，摘豆角，还要收拾家里的东西，我站着不干活吧？不合适。干吧？我又不会。

关键是黑蚊子特别多。

我又穿着裤衩和T恤，咬的我嗷嗷的。

我爹打开我家门，让我进去怀旧一番，我看着里面屋门没关，我问进来人了？

我爹说，不大可能，到处都锁着。

进屋看了看，也没丢东西。

但是，这些避免不了，常年不在家，贼肯定会来光顾的，只是没啥好偷的，别说你不在家，你就是在家，贼也惦记你，例如逢集的时候，家里进人很正常，有些时候你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贼把每家每户摸的那么透？

为什么？

就是身边人！

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养鸡，动不动就丢了。

别人怎么知道他是老年人的？

这些道理咱是懂的，只是咱不知道具体是谁，毕竟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也不写在脸上……

第一次比较具体的认识身边人，是镇上开了一家大超市，超市总是丢东西，超市人可不惯着大家，直接把监控照片打印出来进行分组，一个村一个村的，然后贴墙上了，我算是系统性的认识了一下这些人，哇，原来就是身边的大娘、婶子，平时看着很老实很善良，咋还偷人家超市的东西啊？！

因为，传言要在附近设高铁站，大家都蠢蠢欲动，偷着运砖运水泥，争取趁十一长假，加盖一层，盖起来了想再给推掉就难了。

这个事，我爹问过我。

我拒绝了。

第一、咱二楼都用不到，住的时候，一年都不上去一次，我都干脆直接没装修，别说三楼了。

第二、咱这都是标准化的分配房，即便真赔偿，也有统一的赔偿标准，会根据原始建筑面积，不会任你做主。

我认为，没意义。

我和我爹上了屋顶，看邻居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已经用砖在屋顶砌了一圈地基，他家比较狠，不仅仅主房准备升一层，偏房也准备升一层。

我无意的说了一句：那以后要挡咱半天的阳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爹听心里去了。

我为什么觉得无所谓？

我们又不来住，你爱多少层就多少层，你别盖我们家院子里就行，何况他在我们家西边，即便真的遮挡太阳，也是下午2点后，无所谓的事。

次日，一大早。

我爹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考虑了一晚上，越想越不合适，凭什么让人家欺负咱？

这使我也有些惊讶，人家盖房子，谈什么欺负咱？

我爹说，挡咱家的光，不是欺负咱吗？不行，我必须去告，社区管不了，我去镇上，镇上管不了我去县里，这太欺负人了。

我说，可别折腾了，他爱咋着咋着。

我爹说，那不行。

我说，你别操心了，何必惹自己生气。

我爹说，我让气的一晚上没睡着，我越想越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凭什么挡咱的光？

我说，你别管了。

不行，非管。

不仅仅我爹要管，我娘也要管，我四舅在社区工作，我娘给他微信，说了这个情况，不仅仅说了这个情况，还把一系列不满都说了，包括人家告我们车库的事，我们交了罚款，但是后来大家都盖，谁交罚款了？还有就是卫生费，我们又不在那住，人家不在家住的都不用交，而我们两家都交了……

我四舅安抚我娘，我娘在她门上也是德高望重，我四舅的意思是阻止别人很难，何况又是邻居，平时没有矛盾，相处的很好，突然因为这个事闹僵了也不好，何况我这个邻居还不是外人，我要喊他堂哥，我爷爷和他爷爷是堂兄弟，但是我们年龄差距很大，我不到40岁，他已经50多了。

我四舅的意思是人家盖咱也盖，这样就谁也不欺负谁了。

我爹我娘都问过我，我们家现在我当家，我既然说过不盖了，他们就不会动这个心思了，既不会给我们家盖，也不会给他们家盖。

我觉得我爹我娘有些小题大做，还把我给社区做的一些事也翻出来了，广场舞用的场地当时是我买断的，算是送给了社区，这个也没要钱，也没要名。

我娘一件一件的数给我四舅听。

意思是我们为社区做了这么多贡献，现在社区眼看着我们受欺负？

早上8点，我哥给我打电话。

我哥理解错了，以为我跟邻居吵架了，他问我什么事，想问问来龙去脉，意思是要不要回去弄他？

工程人的说话方式，其实胆小的要死。

我哥说，我回去守着，他敢盖，我直接找挖掘机把他屋给拍的稀烂，还反了他？！

我说，你别回去了。

我哥说，这些事，你不懂，房子比邻居家的矮，会被压了风水。

我突然明白我爹我娘为什么那么着急了？

是怕我接着走霉运。

我说，你找XX（村长），让他去协调吧，你就说，家里摁不住了，非要打12345，他就明白了。（12345是层层分配，必须有落实和反馈的，村干部最怕这个）

他说，你直接找他就是了。

我说，我不能找他，因为我从来不开口，他会误判。

过了没一会，村长给我打电话了，很用心的解释了，说不用担心，谁家也不可能盖起来，社区早就发现这个苗头了，会跟有关执法部门联合，十一长假会全天候无人机巡逻……

我说，我哥那脾气，就那样。

他说，我听老舅（我四舅）说了，昨天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我说，主要是人家都盖，咱不盖，不协调。

他说，咱是市级新农村社区，是示范基地，咋可能让人随便乱搞？他盖三层，他盖四层，那不乱了套吗？

我说，你给我爹打个电话，说一下。

他说，放心。

这个事，算是翻过了，后来还有反馈，说是人家不大服气，那与咱没关系了，我爹这个人为人忠厚老实，说德高望重也不夸张，我也还不错，付出的多，索取的少，所以我和我爹同时关注这个事，村长还是非常重视的，他阻止我邻居最好的方式，就是阻止所有人，意思是不是针对你，而是谁家都不可以。

我爹是怕破坏了风水。

这是主因。

儿子正是春风得意，突然坏了风水，那还了得？

前几天，村长媳妇还找我买了个锅，不是找我，是找我媳妇，我给送去的，若是我卖的，我就不要钱了，三百两百的，又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但是我媳妇不管这些，就是我姐找我媳妇买，我媳妇也会收钱的。

送锅时，跟村长坐了一会。

说是自己运气比较好，成了公务员。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公务员还是事业编，反正是针对村官推出的一种政策吧，干村长十年以上的，无违法记录的，还有一系列的要求，包括考试，过了以后就是铁饭碗了，工资跟公务员一个待遇，他自己说是公务员。

的确是运气不错。

我也替他高兴，若不是这个渠道，他一辈子也当不上公务员，因为他上学时就是个木头……

我说，你帮我看着，别让隔壁盖起来了。

他说，你把心放肚子里。

中午时分，我哥又给我打电话，说他回去了一趟，跟我邻居说了，不让盖，除非几家商量好了，要盖一起盖，也说软的了，也说硬的了，半开玩笑的说，你盖了，我就给你推了，你不信你就试试，因为咱是一家人，都姓董，所以才提前通知一下。

牛B不？

他这么霸气是有原因的，村里近半数整劳力跟着我哥。

我总觉得，大家反应过于激烈了。

为此，我特意咨询了一下老师，这个东西真的这么讲究吗？

老师说，也就是现在文明了，过去要是邻居谁比谁家高半个屋檐，那是要出人命的……

我特意百度了一下。

果然如此！

我生怕我哥说话不好听，得罪了邻居，咱不在家，邻居若是想使坏，那有咱好受的，我越想越觉得是个事，我又给邻居的哥哥打了个电话，算是沟通了一下，邻居哥哥也很客气，说要盖肯定一起盖，不可能他自己盖，那不是欺负自己人吗？

他也懂这个道理。

基本确定，我们不盖，他不盖，为什么准备砖和水泥呢？是怕突然大家一起加盖，而道路又不允许出入建材车了，那就亏了，之前别的村子有过类似的经验。

女BOSS找我帮忙。

家事。

女BOSS兄弟姐妹多个，都很有出息，要么在北京，要么在上海，还有一个小妹妹在英国，爸爸去世多年了，只有妈妈。

妈妈年龄不小了，83岁。

独居。

女BOSS也算半独居状态，老公在部队，孩子出去读大学去了，所以这段时间就把妈妈接在了身边。

找我什么事呢？

让我开车带她们去配眼镜，说是老太太的眼镜不好用了，看不清字了，想换一副，我接上她们，老太太很精神，腿脚麻利，看起来也就是70岁左右，头脑也很灵活，反应很快，修养很高的一个老太太，有点国家干部的感觉。

这么小的事为什么找我帮忙？

女BOSS是觉得很久没见我了，想利用这个机会聊聊天，顺便送我中秋礼物。

到了眼镜店，先验光。

结果呢，眼镜店老板很委婉的提醒了一句：要不？带着去医院看看吧？老太太左眼视力几乎为0，是不是白内障？

女BOSS问我有空不？

我说，我没事。

那咱直接去眼科……

眼科我比较熟悉，因为我眼睛被羽毛球击中过，康复了一年多，对各个部门各个流程都比较熟悉了，找专家的捷径就是去病房区，毕竟专家不是天天坐诊的，但是天天查房。

当然，这些资源不需要咱出面。

对于女BOSS而言，她自己就能搞定，认识一个主任就能认识所有主任，前提是认识的这个主任关系必须绝对铁，能经常一起吃喝玩乐的，那么他会当自己的事去帮着中介认识别的主任，关系熟就直接约出来一起吃饭，关系不熟呢？就给写个条。

先办住院，然后要做系列体检，例如CT、血液之类的。

当时我还在想，真啰嗦，城东的眼科医院，做白内障手术是流水线，主要针对农村老头老太，那些老头老太用拖拉机拉来，真的一拉一车，当时有个什么光明基金，免费给这些老人做白内障手术，你去看看那些手术，很简单，流程简单，手术简单，仿佛剪了个指甲一般，这些老人呢？仿佛是来赶集，沸沸扬扬。

大医院就要正规许多。

要先判断身体是否具备手术条件……

住院期间，先把关系疏通了，接上头了，当时我跟女BOSS讲，其实白内障手术谁做都可以，不需要找专家，就是流水线作业，很简单。

但是，女BOSS还是很用心，认真的咨询，还做笔记，了解一些手术风险之类的，还是希望专家给做，准备次日手术。

这期间，我还去看了看我哥的司机，感觉精神状态良好，就是总是发烧，40度左右，打退烧药就好，一停就烧，还很幽默，说打针的副作用是下面鼓的难受，老硬老硬了，说跟医生说好了，中秋节回去休息两天，再来打。

次日，我又去医院，因为女BOSS的母亲要手术。

我去了以后才得知，不能手术，理由就是相关指标不合格，应该是肝功能不符合，需要先降指标，要打两天针。

这期间，我要在那边陪着，女BOSS不让。

老太太也不让，说她自己轻车熟路，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又不是行动不便，没啥，你们都回去吧。

又过了一天，我又去看望老太太。

说是又做了一遍检查，恶化了，指数更高了，而且有副作用，就是开始发烧，老太太精神也不好，当时我跟女BOSS讲，咱不能在眼科治肝脏问题，应该去普外科。这不，又开始找关系找资源，想让专家给会诊一下。

决定再做次加强CT。

一做，发现问题有些小严重……

肝上长了个东西。

而且只能保守治疗，这不，又急忙通知其他的兄弟姐妹，你们抓紧回来吧，当时我就在想，世事无常，原本来割个白内障，现在白内障也不用割了，来之前健步如飞，如今呢？坐起来都费劲，仿佛奄奄一息，也多亏一家人都是城里人，懂点道理，若是农村人？肯定第一反应是：你看医院多么庸？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

我就开始怀疑，当时带来医院，是对还是错？

还有，就是视力下降，是不是压根不是白内障的事？而是肝脏出了问题？

其实，这个过程很曲折，先后转了三个科室，光CT就做了三四遍，当时女BOSS也跟我感叹，多亏咱还是资源丰富的，对医学还是略懂的，也能协调转科室，若是普通老百姓，不就是等死吗？虽然不能开腹手术，但是可以做介入治疗。

女BOSS也问过我，要不要考虑大手术？

我说，这个年龄，手术一次，可能刀口到老也不能愈合，我爷爷当年手术后，刀口一直都没愈合，新陈代谢慢了。

关键是，这个年龄，经历一次手术，真是鬼门关转一圈。

特别是开腹手术。

老人这个年龄了，而且还会活很长一段时间，儿女年龄也都大了，甚至也算中老年人了，那么对于生死是有准备的，能接纳的，至少在处理一些问题上，感觉比较平静了。

下午5点，我又去了一次，介入手术后，状态不是很好，我去的时候在睡觉，女BOSS的大姐也从上海赶回来了，简单聊了几句，我就告辞了，女BOSS说最近不用去了，光麻烦也不合适，何况人手也够了，十一孩子也会回来帮忙，不让我来回跑了。

我答应。

我想，次日就是中秋了，我去问问我哥司机回家不？要不要我捎回去？我开车来的。

我去看了看他。

他在刷抖音，媳妇在旁边。

说医生不让出院，在等结果，说是两次确诊结果不同，另外一天都没退烧……

我问，你感觉怎么样？

他说，还行，就是吃不进去饭。

我说，还是要吃的，人是铁，饭是钢。

他说，就是没有食欲。

站了站，我就走了。

晚上8点，我在家陪孩子练琴，我哥给我打电话，很急，就是仿佛被人吓破了胆，仿佛天塌了，说XX（他司机）进了抢救室，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说，可别胡说，我下午刚见过，生龙活虎的。

他说，你快来吧。

我说，行。

我打车就过去了，我是这么想的，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需要跟着救护车回老家，我车就没法开回来了。

我到的时候，8点40。

他媳妇已经在嗷嗷哭了，人在里面抢救，跟电视上演的差不多，不断有医生出入，我问怎么回事？

大体意思是，医生叮嘱过，这个病就怕出血，若是发现出血必须报告，7点左右的时候，他去尿尿，突然恶心，吐血了，所以第一时间通知了医生，接着抢救。

不到9点，推出来了。

没了。

老人没看上，孩子没看上，就我们三个人在场，真是七窍流血，我和我哥把衣服给穿上，身体还是热乎的，肌肉都还有抽搐，接着联系救护车，就当他还没走，抓紧弄回去让老人和孩子看看。

一句话都没留下。

我哥联系车，我去办出院手续，他媳妇去收拾病房杂物。

办完出院手续，我去找骑友，她不在，我问了一下值班医生，我问到底是什么病？

医生说，一开始怀疑肺结核，后来怀疑淋巴癌，昨天开始怀疑是噬血细胞综合症，下午刚做了检查，但是需要明天才能确诊。

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打电话问了问骑友，骑友认为基本是噬血细胞综合症，这个病基本就是九死一生，并且提了个醒，建议他家孩子也做基因筛查。

路上，就打电话跟家里说了。

回到家，抬下来，老头与老太哇的哭了，哭了几声后又不哭了，翻箱倒柜的找棉衣，俩老人给穿上衣服，意思是孩子别冻着，家里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看着真可怜。

他比我还小。

说没就没了。

中途，我哥就联系过会计，让把工资给算算，额外给了1万元，直接转给了他媳妇，怕老人不知道这个事，毕竟媳妇很快就要改嫁了，我哥又跟老头老太说了一下，工资给结算到什么时候的，额外给了1万元，另外保险之类的会正常理赔的，这个公司也会积极配合的，丧事后，我哥应该会让他媳妇给写个结算条，怕有后续纠纷。

小杜来接我和我哥。

小杜给老人留了600块钱，他们也算亲戚，都是我嫂子门上的。

路上，我看我哥哭了。

我说，走的太急了。

我哥说，一句话没留下，也不知道这些年到底是攒下钱了还是欠着债，他跟着我从来不谈这些事，老婆孩子这个不用担心，肯定还会再嫁人，也会喊别人爸爸，就是老人，过不得了，这个家算是完了，三个姐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三个姐姐现在还不知道。

我说，他貌似也不大喝酒。

我哥说，不喝酒，不抽烟，不熬夜。

我说，咱这个年龄，说走就走了。

我哥说，所以，我觉得每年都应该写份遗嘱。

我说，我之前就提过这个事，你们没在意。

这种事，不同于老人过世，不宜久留，毕竟太让人心疼了，所以一大早就火化了，我哥赞助了一个墓地，能值个几万块钱，可能是家人嫌远，意思是虽然很好，但是还是想回祖坟，就尊重了人家意见，葬礼没通知朋友，只通知了核心亲戚，也没安排饭店，上午10点不到就埋上了，早上我没回老家，我是直接去火葬场等他们，骨灰出来的时候，我还给拍了组照片，人躺什么样，骨灰还什么样，钛合金的假牙完好无损，感觉太恍惚了，前几天还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现在成灰了，一股烧焦的玉米味。

我哥也没再跟着回去。

我跟我哥回来的路上，我哥说：昨晚我没睡着，我想了想，他唯一的不好的习惯，就是能吃咸菜，特别能吃盐，他家包的饺子，就是盐蛋子。

我说，那他爹咋没事？

我哥说，也是。

我说，这个事，就是摊上了。

我哥说，早上我去车上拿烟，发现后备箱有个他的工作服，吓的我给扔了。

我说，至于嘛！

我哥说，主要是天天在一起，突然没了，怪渗人的，我让你嫂子去弄点桃树枝子放车里。

我说，好好赚钱，哪怕咱没了，媳妇改嫁了，她带着钱总比不带钱强，至少不让咱娃受苦。

下午，陆续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以为我在老家。

转账给我，让我给捎……

我说，入土后，不能给钱了，这个是规矩。

都觉得很心痛。

这两天，我觉得已经基本走出来了，不怎么想他了，还有一点，工程领域，伤也好，亡也罢，总觉得不算太稀罕的事，工地哪年不出类似的事？大家心也就逐渐大了，真正难以走出来的，还是家人。

别的？再亲密的关系也白搭，我哥算是跟他朝夕相处吧？

昨天我哥还喊我带着孩子去野炊，野炊时他带着一群孩子去爬山，我在山下都能听见他们的嬉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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