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它大笑时

前几天写完《二十岁的眼泪》，后台很多人都问老曹怎么样了。

他一直留在北京，刚开始很艰难，但他很努力，后来做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做得一直很优秀。现在正创业中。

我和老曹合租了很久。从阜成门地下室搬出来后，我们去通州八里桥的竹木厂合租了一个清水楼房。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清水房，里面除了床，嘛也没有。

之后，老曹跟我又搬到附近一个两居室。装修有点老，但家具家电齐全，一个月1200块，房东人也很好。没多久，收水费的人上门看表，看完后他临出门，突然回头小声说：

这里不能住人的。

我愣了下，以为听错了。两个月后，收水费的又来看表了。临走前他又嘀咕，这里不能住人。

一个月后，老曹在楼下遛弯，跟小区老大妈闲聊才知道，之前租住在我们这套房里主卧的，是一对情侣。我们搬进来的一个月前，他俩被爬进来的小偷杀了。

幸好我一个人住的是次卧。

我们在地下室里住了两个月。那段时间很苦，但几乎每天早晨，老曹和老谢的笑声都会把我吵醒。他俩起得比我早，刷牙时看着我的牙刷都会大笑。因为我刷牙用力过猛，不管什么牙刷，用几天毛都是咧开的。

金凯瑞说过：

生活和电影里的坏人一样贱，别怕它，你对它大笑时，它就会顺从你，显得像个喜剧。

那篇文章后台收到留言。我一条一条都看完了。很多人想起了自己刚毕业时的经历，梦和现实，欲望和爱。我又选了一些留言，分享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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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德欣

2002年初春来京，租住在丰台小屯村，一个月150元的房租，一个平房小单间，安身了，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李冬雪

来北京时住在洼里南口，那时还没拆迁，村里人盖了很多4平米的平房租给外地人。我租了一间一个月150块的平房，地上一直湿漉漉。住了一个月，腿上开始出现湿疹。找工作总是被炒鱿鱼，每天都觉得很饿，吃过最香的饭，是隔壁收废品的大哥爱人做的鸡汤挂面。

 

@肖

2002年的10月9号的下午，我在酒仙桥的大陈各庄，兜里146块7毛，给房东交了145的月租后，去村里买了7毛钱的大饼，剩下的1块，坐967路去了老乡那里借钱。

 

@惠茹

2005年研究生毕业的第一个落脚点，也是阜成门阜外医院一墙之隔的一个小房子，叫101楼，我从中介手上租的，月租1500块。我很喜欢那个破楼六楼的那个小屋，自己花钱给它配了喜欢的窗帘、床、沙发，布置得很温馨，打算至少住3年。

开始押一付三。三个月后中介说要涨房租，除非半年付。我舍不得这地方，也不想涨房租，就咬咬牙一次性付了六个月。

然后一个月后，被一个黑壮光头大汉堵在屋里，说他是房东，中介跑路了，他没收到房租，要我搬走。看着害怕，我就搬走了，连带房租押金损失了9000块钱。

我名校法律硕士毕业，但一个孤身北漂的女孩子，看着这种地痞就害怕，虽然当时还有读研期间借的学费生活费总共6万负债没还，充满希望的未来刚刚开始。但难受了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震

08年开始工作，19年才住进自己买的房。最狠也不过没退押金，最差也不过涨价被逼搬家。曾经6个男的合租阁楼，曾经隔壁合租的在KTV上班的妹子，下班后醉酒躺我和男同事之间，曾经看同房间合租的朋友和女友“可怜”地挤在一个小床，有坎坷的曾经才不枉年轻。

悄悄告诉你，我能一个人扛冰箱上5楼。

 

@左旋柳

有人留言提到北礼士路62号楼地下室，九六年在那条街住过一个月地下室，想想大概率就是那个楼。地下室极深，楼梯很长。洗脸上厕所要从下面爬上很多台阶。楼道一侧房间有窗，无阳光，勉强算通风。住一天不到二十块。另一侧房间无窗，一天便宜五块。同屋住外地来阜外医院进修大夫，嫌贵，只住一宿就换到无窗的房间了。

大学刚毕业，有单位，无宿舍。那时北京租房市场尚不如今天完备，只有暂住过渡。只有住过这种地方的，才知"其实走过这个地下室、一地啤酒瓶、租金贷的青春。走过这个二十岁，后来再遇到任何事，也都不是事了。打不倒我们的，使我们更坚强。"这句话的辛酸，坚强，自豪，以及人间之至爱与苦悲。

 

@yeting

当时上学用了国家的助学贷款，一共不到两万块。后来每月还一点还了三年多。还记得当时还完最后一期，和朋友去路边的成都小吃，花了不到四十块钱，要了两个菜庆祝。

 

@影子

刚工作那会，在广州去深圳的巴士上，包里笔记本电脑突然变成超厚400电话薄。那是一台刚买没几天的戴尔D630商务本，花了我3个月工资。所幸这之后十几年还算顺遂，身边“好人”越来越多。但我永远也忘不了巴士上那种无助感。

 

@123

我那个年代是晚上十一点后花3元钱买通宵票在录像厅过的。说起来也是泪。现在还有几位知道录像厅。

 

@吕律师

穷人家的孩子太难。09年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背了一身助学贷款，从姐姐借了3千元租房，每月500元，每天只吃午饭和晚饭。有天等公交的时候，看别人买路边的煎饼果子，太馋了，又饿，于是花三块五也买了一个，刚吃了几口，从中间爬出来一条虫，愣了一下，还是含泪吃完。经过十年努力，现在帝都安家了，有房有车没贷款。愿每一个年轻人，尤其是那些善良的年轻人，一定要扛住这些苦难，努力向前。

 

@LeeW東

深圳的六月天，为了省五毛钱，等过了三台空调车才挤上1块5的没有空调的公交车，摇摇晃晃站一个小时回到出租屋，那年也是20岁。

 

@汪不易

我刚毕业的时候，一个合租室友回老家，每个人每月平摊的房租多了250块，我就为了这250，焦虑的一个晚上没睡着，想着也回老家算了吧。

 

@Storrs乡下人

09年夏天，我刚硕士毕业，本来是去南京读博的，但女友联系了北京的导师，我陪她在天坛西里一间没有锁的平房住了两天，好像是每天80元。

第二天起来找了家打印店，打印了好几张求租广告，在附近到处张贴。好在第二天就有房东打电话说有房间出租，我们就去看房。房子在蒲黄榆，忘了是不是在18楼，总共8平米，水电全包每月650块。我那时每个月有1000块的博士补助，全给她了，自己瞒着家里人没提补助的事。后来她嫁了，我单身到现在。人间冷暖，也是青春过往。

 

@Simple_L

没有985没有211，为了爱情只身从重庆来到广州。因为吃住免费，因为没有offer，因为没有指路人，找了个特别不靠谱的工作，每天吃饭跟一群可能初中没毕业晚上不知道在哪厮混的赤膊汉混一块。晚上睡觉在门后堵两把椅子，枕头下塞一把剪刀。

就这样，我安然无恙的上完了一个月，顺利拿到了比985男朋友更高的一个月薪酬，然后等到了男朋友，然后用第一个月薪水一起出去租了个房子，然后就有了以后……

回想总觉得这是我人生中做过最勇敢的事情，虽然就短短一个月，可在那里煎熬的每一天都记忆深刻，经历果真弥足珍贵。

 

@小笛子

2011年在深圳买房结婚，那时我研究生毕业才两年，小两口工资加上父母赞助的三十万首付就可以在关外置业了，轻松还贷，每月还有结余到处旅游潇洒。

没几年房价蹭蹭涨，偶然机会技术移民走了，房也卖了。一转眼2020，孩子会打酱油了，年近不惑了，也得考虑国内的双亲了。此时深圳一企业又给我家属抛来橄榄枝，待遇虽然尚可，但是看了看深圳惊人的房租，惊天的房价，可怜的教育配套，只能作罢。

深圳对外头的普通中产只是可望不可及，不知道年轻人还敢不敢去？有钱人像打了鸡血一样想方设法打新，没钱的看着他们1000万变2000万。

深圳的中年朋友中，也不都大富大贵，还有些住着40平米，换不起大房的。年薪20-40万，放在二三线能过不错的生活，在深圳却好像没有出头之日。他们说不敢辞职，怕生活没着落。人生只有一个失误，房子买晚了。

特区30多年，最后就剩了一个“房”字。这座城市留给中国的精神遗产，是打新吗？

 

@Sia

父母都是小城公务员，家庭条件还好，但是小城的生活成本和大城市完全不能比。上大学时爸妈给700块钱一个月的生活费，说实话，不够我花。我也不好意思再问父母要，打过不少零工，各个方面抠点。有次身上只剩一块钱，打工费后天才结账，幸好学校门口有五毛两个的烤菜饺，就靠这熬了两天。

还有每次回家的火车是早上五点的，学校到火车站的公交车还没开，打车要四十块，我舍不得，每次都选择头天晚上到坐末班车到火车站，在广场坐一晚上。夏天酷热冬天冷，还有各种骗子扒手，莫名奇妙和这些奇奇怪怪的陌生人聊起天，听了一肚子奇闻趣事。

现在走个夜路还怕有人偷袭我这个中年妇女，当年作为小姑娘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儿。后来爸妈听过我为省四十块碰见的人和事，都觉得后怕。

一万多块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单纯的年轻人，可能真的有一万斤那么重。

 

@头痛的豆腐脑儿

16年5月份刚从校园出来第一次租房，就租了个隔断，去中介交钱因为拿不出押一付三，用自己兼职的钱付了个压一付一并办了房租贷。我现在依然记得手机里存了许久的那张手持身份证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穿着现在看起来很“土”的衣服，笑得还很开心。

 

@海湖牧童骑黄牛

16年刚到上海的时候租的自如，管家也是刚毕业的，说一个月能挣一万，有点动心，不过自己还是喜欢影视，就从小助理干起，每个月有一半的工资进了自如的口袋，自己做饭带饭，日子过得也紧巴巴，冬天不敢开空调，南方冬天是湿冷，自如的分期还得还，没有退路，上班路上，骑自行车还被三轮车撞了，三轮车逃逸，警察说没有监控，撑着去包扎，然后去上班，手腕脱了，这样的生活 心想再撑撑就好了，就这样一撑两年，安慰自己一切没有想像的那么糟。不过小钟这件事还是让我感觉很伤感，资本都是嗜血的。

周鸿祎说普通人靠工资是很难买得起房子实现财务自由的，只有参与创业，或者获得股权。

年轻人还有机会吗？有，知识改变命运。

 

@Ben

五年前夏天深夜和老板在深圳大马路上走路，桥洞下几个年轻人躺着过夜，老板问你们不冷吗？小年轻说不冷，老板叹口气说我很冷。

 

@ren

去年十一去上海玩，住在中山南路上60一晚的群租房。三室一厅两卫一厨。带厕所的主卧是女生住的，另外两个卧室是男生住的，一个卧室有八张床位，厨房特别小，管理员睡在里面，床紧挨着灶台。我们白天出去玩，晚上总能见到男生穿大裤衩拖鞋在客厅走来走去。洗澡的热水器经常是坏的，我们只能到楼下排队洗。当时觉得环境脏乱差不得了，非常感激我同学陪我住这种地方。

上海真的特别好，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能留在那里，群租房我也愿意一直住下去。

 

@Lee胖胖

看了这篇文章很是感慨，今年p2p赔了100w，媳妇流产，而且还伴随着失业，身边朋友感叹，只要活着就好，是呀，好在身体健康，踏踏实实活着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加油各位打工人。

 

@汪東

我们小区的几个自如业主最近一直在嘲笑某个蛋壳业主傻。

 

@ᴄʜɪʟʟsᴋʏɢ

今年五月份租的蛋壳，蛋壳暴雷以后，房东上门贴条驱赶租户，目前还欠租金贷累计1万6，隔壁年租的室友两万块钱租金打水漂，在蛋壳拿不回来了。今年北京的冬天格外的冷。

 

@惠杨

我上个月跟一个朋友吃饭，本来高高兴兴，回来的路上一起等地铁的时候，房东打电话告诉他蛋壳跑路了，限他7天之内滚蛋。他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哭得像个200斤的胖子。

 

@东东唴

本来不以为然，但是看到41.9万套房源的数字，还是震撼到了。作为一名金融从业人员，越来越反感自己的职业，没有为实体经济服务好也就罢了，还经常打击和排挤实体经济。资本养肥了一批不干实事，只会钻营的人。

 

@月夜冰行

年底我准备离开上海，过年回家就不来了。和我爸去本地建材厂开装载机，一个月也有五千块钱，比996干设计画图纸敲代码轻松，不用租房子，能按时吃饭，眼睛也不累。

 

@巍

要有李白的胸襟与浪漫主义，活着皆有可能，兽爷还睡过地下室，谁的生命中不会遇到那么一两个老板娘？

 

@瓏瓏の父親

思绪了数分钟。逼死那个年轻租客的万把块钱，也许只是一件西服的价格。又或者是一对袖钉加一根腰带的价格。之前和家人聊过蛋壳事件，瞬间决定未来一段时间内，那套出租出去的房子不涨价了。因为如今的沪漂以及各种漂，都不容易。

 

@流沙

二十年前本科助学贷款，读了研究生无力偿还，银行打过一次电话后，拼命打工还了钱，还是因逾期纳入征信，12年买房贷款受尽艰难。现在算中产，也大谈投资，看到兽爷这篇文章的年轻人，如果有困难，包括我在内很多人愿意帮助，因为也是我们的过往。你们也要争气，从那些虚幻中走出来，挣钱不丢人。

 

@王蕊

曾经有个朋友说，为什么深圳创业容易成功，其实也不是容易成功，而是没死，深圳有1260个公园，冬天也不冷，万一啥都没了还能睡公园，在北京你试试？

 

@王浩雷

五年前也北漂过，住在北师大450块一个月的地下室床位，当年年轻，除了意难平，没觉多辛苦。无论是舍友还是邻居，都是非常优秀的人，在洗漱间洗个衣服结识的，都是外地来京交流的高层次人才，给我带来很大触动，如今再回首都是感恩。至于后来为什么来深圳，评论区已给出答案：因为当年感觉深圳冬天不冷，被赶出去可以睡树上。

 

@郭臣

身边有租蛋壳的前同事，昨天刚被房东赶出来。出门的那一刻，他拉着行李箱，看了下小米手机上的气温：通州区，零下7度。

 

@李昱哲

蛋壳年付租户，加班刚到家发现房东把门锁了，我现在在路边读着你的文章，等警察来。

 

@zgc

文中住地下室的情节几乎就是我的翻版，只不过我住的城中村，格子间，月租三百，上班需要倒三四趟车。直到今天我依然会梦到挤公交的情景。

作为十几年前的北漂，三百块的房租依然是每个月最大的负累。后来几经挣扎，还是被北京扫地出门，但也没有回到家乡。年38，有儿有女，有房有车，算不上中产，但终于不用去考虑长租公寓了。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独自走过漆黑隧道的日子，没有地图没有路灯，走过去，就是光明，走不过去，会最终迷失。今天仍然深陷其中的年轻人，记住兽爷的话，扛过最难的这一段，后面的困难都不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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