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到2018年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宁夏中卫市海原县几家商务宾馆的老板,隔段时间就会接待一群特殊的客人。
这群人是八九个小伙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诡异的是,每次这八九个人都只开一间房,而且只开两个小时钟点房。
退房后,他们容光焕发、笑逐颜开地离开。没多久,各种神秘的传言就窸窸窣窣地在县城流传。
后来,海原县城的人们才知道,这些小伙子是来扶贫的。他们常年驻扎关桥村,那是海原县自然条件最差的一个村,在县城30公里之外。
我今年也去过甘肃的贫困县。黄土高原支离破碎的沟沟壑壑里,到现在还有不少人住在窑洞里。不过对外地人来说,最难受的是缺水。洗澡这件小事,在当地近乎奢侈。
关桥村也严重缺水。年轻人们只能用网上买来的简易洗澡装置,一个人一个月只能洗一次,而且一次只能用一盆水。实在难以忍受了,他们就只能开一个小时的盘山路,到30公里外的县里的小宾馆洗澡。
这群神秘的“洗澡客”,是华润集团派到海原县关桥村的。
2016年,他们被华润旗下各个公司和业务条线抽调出来,派往这个被联合国评为“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一住就是三年。
自从2012年接到国家下达的定点扶贫任务后,华润就一直在思考怎么发挥自己的央企优势,最终他们在规定动作之后,琢磨出自选动作:
捐建华润希望小镇。
在海原关桥村,华润新建和改造了将近300栋民居和商铺,改造了小学、幼儿园、墓园。他们引来了自来水,建设了中水循环使用的污水处理系统,变旱厕为水厕,完了一次“厕所革命”。
最重要的是,他们给当地培育了一个支柱产业——养殖肉牛。这让将近一万户贫困户有了产业和工作。
没见过中国最贫困的农村,你很难理解“华润希望小镇”中“希望”二字的含义。
1
2017年11月27日,两名来自华润的年轻人背着行李,进入湖北省黄冈市红安县七里坪镇张家湾村,他们是给集团第十个希望小镇打前阵的。
项目组组长曹健鹏是华润置地推荐给集团的。他硕士毕业后加入华润,参与过多个商业和住宅项目开发。
到张家湾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贫困的革命老区。只有孤独的老人、泥泞的道路及荒芜的田地——全村耕地1466亩,超过700亩抛荒。村支书告诉他们:
我们是典型的空心村。
曹健鹏说,刚开始他是把希望小镇当成一个地产项目来做的。从业多年,他已经建立起一套完整而严谨的地产工作流程。
他马上开展工作,连续做了三轮入户调查。第一轮摸底人口情况,第二轮测绘房屋情况和征询需求,第三轮,他又把规划图改了一次。
哪些要做,哪些不要做,基本有了一张蓝图了。根据曹健鹏们做的调查,华润的规划很快从香港传回了张家湾:
1.对民居“一宅一策”进行功能性改造,改善漏雨渗水情况; 2.建立生活污水管网,最好能建立污水处理厂; 3.全面整治村庄人居环境,按照景点来打造; 4.燃气入户,改变村民砍伐习惯; 5.福利院必须建,减轻村集体赡养的压力。
对于幼儿园,曹健鹏刚开始调研的结果是“可建可不建”。虽然村边的幼儿园很破败,但周边镇上还是有几家私立幼儿园,相比其他问题,幼儿园的紧迫性似乎没那么严重。
但最终,华润还是决定重新建设幼儿园。他们想让村里的孩子们,在小时候就见过美好的东西。
这个朴素的愿望和很多科学研究结果不谋而合。有研究表明,在贫困家庭出生的孩子,大脑发育也不好:
扶贫要投资儿童早期,阻断贫困代际传递。
就这样,幼儿园也被纳入整个建设计划中。整村的建设计划确定后,华润置地、华润电力、华润燃气迅速行动起来。
1000天以后,华润交给了张家湾人一个船新的村庄。
155户村民中,华润给其中102户改造了房子,为40户新建了房屋。各家各户都通了燃气,有了自家独立的水表,强弱电线埋在地下。
他们为当地建了一座酒店,新建了幼儿园、福利院、村民活动中心、党群服务中心,还捐建了村民文体广场、门首塘广场、百姓舞台。
我问过你包叔,华润是家什么样的公司。
他说,这么说吧,假如有座城市不幸被夷为平地,国家不用派团队来救灾,只需要华润集团一家出面,就能在短时间内建起基础设施,保证基本生活需要。
华润置地能很快盖起安置房,华润燃气和华润电力能提供能源和电力,华润医药能提供药品保障,感冒了有999感冒灵,怡宝能保证饮用水的供应。
红安华润希望小镇这样的项目,就是华润集团凭一己之力对贫困地区进行全方位帮扶的典型案例。
在红安,华润可以帮扶农业,由旗下的五丰负责生产和销售,生产好之后进入华润万家的销售渠道;他们也能用运营能力帮助搞第三产业。
民居和公共建筑的建设由华润置地承建,小镇的建筑材料由华润水泥提供,仿石材透水砖、无机人造石等新型环保材料全用上了。你包叔说:
华润是一点也不给别人赚钱的机会啊。
而其他没法直接参与营造业务的子公司,不断给小镇出钱出力。
华润雪花啤酒捐建了童梦广场;“华润怡宝”捐建了图书馆;小镇学校使用的环保型桌椅,则是由华润化学材料利用废弃塑料瓶制作的;华润医疗也在小镇建设了远程医疗服务平台,提供线上问诊等服务。
这些产业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华润用82年一个一个做起来的。这家总部在香港、以市场化闻名的央企,和你知道的其他央企完全不同。他们盯着的,是别人没耐心做的基础实业,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今天。
在一个14亿人口大国的全面脱贫工程中,华润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2
红安希望小镇正式交付的前一年,201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被授予阿比吉特·巴纳吉和埃丝特·迪弗洛。
他们俩人合著的代表作《贫穷的本质》几乎卖脱销。这两位大师走了非洲和美洲很多贫困国家的乡村,试图探寻贫穷真正的根源,但核心问题其实就一个:
怎么避免穷人越帮越穷?
其实这个问题,中国两千年前就有人研究了。就在九十年前,怎么为乡村建设寻找出路,怎么帮助穷人,一群知识分子也用实践尝试趟出一条路。
1918年,美国耶鲁大学政治学学士,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硕士晏阳初来到了法国华工营,成为一名志愿者。他教华工识字,用白话文形式编写《华工周报》,每天授课。
一天,他收到了一名普通华工的来信,说通过他的报纸知晓了天下事,但他的报纸太便宜,恐怕以后不久会关门,这位华工愿把战争中存下的365个法郎捐给晏阳初办报。
晏阳初突然意识到,中国的劳动阶层,长久以来被天然地隔绝在知识之外。只因缺少教育机会,身上的能量才没有发挥出来。
回国之后,他没有做官,没有做生意,而是脱下西装,摘下西洋眼镜,穿上粗布大褂,和梁漱溟等人一道,在中国农村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乡村建设运动。
在晏阳初做乡村试验的河北定县,他们建起了极简单的运动场、小小的医院、简朴的图书馆,引入良种棉花、苹果、白杨、良种鸡。这可以说是上个世纪30年代的产业扶贫理念。
那代知识分子在中国乡村所做的改良运动,最后因为日本人侵华而失败了。但一代又一代知识分子仍在不断思索晏阳初、梁漱溟思考了无数遍的问题:
底层中国的出路在何方?
关于这个问题的思考,一直延续了下来。2017年,一项伟大的工程——乡村振兴战略提出来了。土地承包、生态环境改善、消除贫困、乡村治理,变成了一个政府层面大力支持的系统性工程。
这两年的精准扶贫,也是中国乡村振兴战略的延续。让1亿人加速脱贫,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这既离不开政府的集中力量,也离不开无数像华润这样的社会力量,在这项工程中贡献自己的特长和力量。
华润派出的年轻人,普遍要在扶贫的村里住两到三年。对于贫困和扶贫的理解,也许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得主,都没有他们深刻。
他们明白,这场贯穿古今中外的救援工程,需要责任感与使命感,但更需要的,是付诸行动的勇气,耐住寂寞的韧性,甚至需要一些想象力。
3
在中国最贫困的地区,华润要挑战的不仅仅是贫穷,还有人性。
比如在宁夏海原,华润给一万多户家庭送去了牛,希望他们靠养殖业赚钱,但仅仅2014年,就有四十起私卖、私宰的情况。
在湖北红安,曹健鹏也遇到不少村民要求华润给他们家做违建、偷面积,否则就不配合拆迁改造。
华润的年轻人们只能把这些苦悄悄咽下去,用更诚恳的沟通和更细致的工作来与人性做斗争。曹健鹏发明了“讲理讲法讲情”工作法,软硬兼施地做扶贫工作。
与贫穷的战争,仅仅靠资金投入是打不赢的。
扶贫者们发现,最需要改变的,是农民的精气神。华润在自己的目标任务中加了一条:
精神重塑。
或许是巧合,诺奖获得者也在《贫穷的本质》写道:
贫穷不仅仅意味着缺钱,它会使人丧失挖掘自身潜力的能力。
而挖掘贫困户的潜力,就是要用市场化的手段,用经济和社会价值去激发对方:
商业是最大的,可持续的慈善。
在红安,华润确实做了一件比翻修房屋更重要的事,用1000天的时间,给当地创造了一个新的产业雏形。
红安县是著名老区县,诞生了两位国家主席和223位将军,张家湾村也有47名革命烈士。
张家湾本身有600多年历史,周边有23处国家级和省级文保单位,这里不缺游客,但游客们不会留下来过夜,因为只剩下一个没有消费的旅游业。
华润把“红色旅游”确定为张家湾的扶贫产业龙头,首要任务是修一座酒店:
起码先让游客留下来。
很快米兰花酒店落地了,由华润置地负责建设,建好后的管理与运营交给华润物业。
米兰花酒店的建设中,华润还在不断思考,怎么让游客留得更久一点。他们不断挖掘当地的民宿,最终决定把村庄核心的一排房子建成“非遗老街”。
就这样,皮影戏馆、小吊酒馆、大布馆、荡腔锣鼓馆相继建起来了,店门都是大落地窗,村民们酿酒、织布的生产过程,也变成了风景。
他们还引导村民将闲置房屋改造成为乡村民宿,在村东边拿出30亩土地做了希望农庄,做了农业旅游和研学基地。
春节之前,华润置地的项目组考虑到春节村民返乡,还特意改造了镇上的主要通道八一长胜大桥,在桥梁两侧增设人行道,实现人车分流,保障村民的安全通行。
华润燃气抢在年前给每户完成天然气工程,结束了村民烧火做饭靠柴火的历史;华润电力安装了路灯。
更重要的是,通过发展旅游业,小镇的二三产业陆续建立起来。两年多前还是“空心”的张家湾,已经有50多名村民在家门口实现了就业。
还有更多村民正在紧张装修筹办农家乐,准备开民宿,甚至还有合伙筹备开旅游服务公司的,要搞资源整合、要搞扩大经营,在华润小镇搞旅游一条龙服务。
94岁那年,梁漱溟参加了一场关于中国哲学史的学术演讲。那段时间,很多人试图为这位老人在中国现代史上的地位进言,以致敬他的学术贡献。
但老人却在演讲中语出惊人,他说,我与哲学无缘,我不懂什么叫哲学。他搞搞乡村建设讲习所,搞建设研究院,他把农民组织起来搞生产,在生产中学习和运用科学技术,却被人称作哲学家:
我一生的实践,都是搞事功。
过去八年,从接到扶贫任务的那一刻起,华润就一直是这样,他们搞的,是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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