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太原市长岳维藩提出,要把太原的主干道迎泽大街修到70米宽,放眼全国,宽度仅次于北京的长安街。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当时整个太原市只有800辆机动车。要一条这么宽的车道看起来毫无必要,而且影响行人过街的速度。这个想法在别人看来,和兽爷想把华贸SKP整租下来开煎饼摊一样荒谬。
在华北局会议上,太原市被批评“贪大求快”。但岳维藩力排众议,甚至搬出了“平战结合”的借口:
平时是马路,战时可以做飞机跑道嘛!
迎泽大街最终按照岳维藩的规划拓宽,为此道路两旁所有的高层建筑都拆掉,后退了30米。
50多年过去了,岳维藩的规划思路被全盘肯定,并深深影响了日后的太原主官。
但你包叔翻遍太原历史,也没找到当时迎泽大街两边的房子是怎样被拆掉的,是否用了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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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太原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
7月10号,泰禾金尊府的一位业主兴冲冲地领着家人去看未来新家的施工进度,眼前的一幕让他晕菜了:
正在施工的18号楼被切去了顶部两层。
很快,业主从开发商那里获得了正式消息,金尊府的26栋楼中,16栋楼需要整改。其中的八栋公寓要被削掉十层,三栋公寓要被削掉七层,17号楼更是要把所有东侧单元全部削掉。
金尊府位于太原繁华的龙城大街上,是最贵的公寓之一。这个项目五证齐全,规划也都合规合法,这样的事情,无异于从天而降的灾难。
你包叔算了一下,共有1550户业主的房子将被拆掉。按金尊府1.5万元的单价来算,泰禾将面临12亿元的损失。
面对愤怒的业主,泰禾说自己也很无奈,他们去问太原市相关部门的领导,得到的回复是:
通知是市里下的,但金尊府限高是省里的指示。
他们给出的原因是——城市风貌管制。受影响的不仅仅是泰禾项目。
事实上,金尊府北边的万科翡翠公园也收到了类似通知,开发商接到通知,要求停止建设,并且把三排建筑高度100米的公寓分别削到40米、60米和80米。
万科一直没有向业主公布这个消息,所以没有爆发金尊府那样的战火。金尊府的业主们多次寻找有关部门沟通,得到的答案都是房子肯定保不住了,只能接受安置和补偿。
就在所有人都愁眉不展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7月底,媒体报道此事后,“削楼事件”戛然而止。
7月31日,事件发生22天后,泰禾和万科第一次收到盖有市政府印章的文件,内容是:
对泰禾、万科项目原则上不进行大的建设方案调整。
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个词,莫过于“虚惊一场”。
整件事最诡异的地方是,无论是泰禾万科,还是业主,甚至是太原市相关部门,都没有见到任何正式的拆除文件。
除了语焉不详的“风貌管理”,没有人能公开说出金尊府和万科翡翠公园被拆的确切原因。
众多流言中,有一种流言是,泰禾和万科100米高的楼,影响到了晋阳公寓。
晋阳公寓位于万科翡翠公园和泰禾金尊府的中间。业主方,是山西省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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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虚惊一场,金尊府和翡翠公园那些100米高的公寓楼,是太原历史的一部分。
2018年开始,太原人发现,楼盘的容积率已经普遍达到了4.0以上。而一年之前新盘还基本维持在3.5。
从土地市场来看,那一年太原出现了大量容积率指标为4.2的土地:
太原住宅容积率进入4.0时代。
如果按照70米以上的高楼数量和密度来给中国城市排名,太原排在第十五。有人说,这个数据最能反映一个城市的城建水平。但这背后还有一句潜台词,高楼的密度,反映的是一个城市的拆迁力度。
除了自然因素,城市中大量建造高层公寓,有一个公钥的原因:
不做这么高的容积率,拆迁的账算不过来。
泰禾金尊府和万科翡翠公园的超高层,正是由于容积率上调,而容积率上调的背后,是太原大拆迁的财政需求。
2018年山西房地产行业最受关注的一个项目,是旭辉的三给片区项目。这个项目货值千亿,不仅是旭辉公司历史上最大的一个项目,而且因为涉及五个城中村的集体改造,放眼全国也是极大的旧改项目。
旭辉和合作伙伴碧桂园已经在这里付出了将近100亿拆迁款,五个城中村也已经全部拆迁完毕。
到了11月,本该属于旭辉的这10宗地块被太原市国土局官网终止拍卖,隔了5个月,旭辉才正式摘地。
你包叔了解到,当时这块地的停摆,是因为碧桂园在利润分成方面产生了分歧。当时太原房价涨了2500元,太原政府方面提出地价也要涨1000元,换言之,开发商需要让利1000元,碧桂园不同意这个方案,坚持要按照之前约定的原价拿地。
这才发生了地块终止拍卖的事件。停摆几个月后,以开发商的妥协为结局。
而这样一个好项目,旭辉为什么愿意与碧桂园分享,还要从动迁说起。
2017年9月1日,三给片区五个城中村的拆迁正式开始,时限给得特别短:
一个月。
那天,旭辉的员工到了拆迁现场,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拆迁速度,所有家庭都在装车搬家,有些甚至赶马车、驴车、开拖拉机,充分展示三晋交通工具的多样性。
居民搬出去的下一秒,拆迁人员就破窗破墙,居民区瞬间就像被炮击过一样。
旭辉的人都看傻了,不由地感叹:
这是在拍一九四二吗?
4000亩土地,4500户家庭,全部搬迁,只用了25天,在任何城市是无法想象的。
这就是“太原速度”。
太原速度的背后是金钱激励,第一周走的当场给两万现金,第二周变成五千现金,第三周没有奖励,第四周还不走,直接敲门入户。
拆迁已经完全是流水线作业。
这样的强硬政策在太原已经实行多年,深入人心,没有人会选择与政策对抗。
旭辉集团没有任何人能想到,这样一个超级大盘,可以在25天内全部拆迁完毕。他们面临着一个实际的问题:
账上的钱不够了。
因为拆迁速度太快,每天市政府和开发商要付给拆迁户将近4亿元的拆迁款,旭辉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只能忍痛找人合作:
万科或碧桂园谁先给钱,这地就给谁。
很快,万科和碧桂园山西公司的负责人就飞往北京,找旭辉敲定合作。万科的那位负责人发现前面有位乘客背着印有碧桂园字样的包,才知道和竞争对手是乘坐同一航班。
第二天早上,碧桂园的十亿元就打到了旭辉的账上,双方就这样成了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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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旭辉项目拆迁、缔造“太原速度”的那个人,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时任太原市长耿彦波。
他全面继承了太原老市长岳维藩的造城理念,融合了自己的灵石经验,创造了独特的“经营城市”的理念,并用手腕和勤奋强力地使其落地。
他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他的政绩和争议,早就有人总结过了:
在大同五年,他修了别人五十年都修不成的路;在太原两年,他干了别人二十年干的事情。当然,他用七年的时间花了别人七十年花的钱。
贾平凹在《自在独行》里说过一句话:人最大的“任性”,就是不顾一切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
对他的理念、思路和手段,不同的人会有截然不同的评价。在那部著名的纪录片《市长》中,他怒斥同僚和承包商,为群众排忧解难,但也有一个不起眼的镜头,一个脸上有伤的男人找他哭诉:
市长,我被拆迁队打得尿了一裤子。
在他的一路升迁中,始终伴随大量举报,他自己对此也不讳言:
如果你怕挨一时骂,那么你就要挨千秋骂。
一个人设走到底,才是命运的安排和逻辑。用康德的话来说:
既然我已经踏上了这条道路,那么,任何东西都不应妨碍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在上一轮的人才争夺战中,太原全面处于下风,2018年邻省的陕西省会西安大幅降低落户门槛,引进了100万新西安人,而太原的新增人口依然为4万。
但这不妨碍太原的房价从7000元涨到了12000元,依靠的正是大力拆迁催生的购买力。
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耿彦波理念的部分成功:
像企业家一样经营城市。先把城市盘活,让它成为自我修复的生态系统,把新区的配套和环境先做好,让土地迅速增值,再把土地收益变成拆迁资金。
这种理念,已经成为中国城市建设的主流意识。
从灵石的王家大院,到榆次的榆太路,到大同的新城,再到太原的长风街,耿彦波的理念一以贯之,想尽办法把土地以最高价卖到开发商手中。
离开大同的时候,耿彦波给大同留下了100亿元的债务,但他亲口告诉自己的朋友哲夫,同时留下150亿元的土地置换收益,如果全部收回,总共有300亿元,其实大同根本不欠债。
大同是否收回了这笔钱,至今还没有定论。
耿彦波离任大同之前,在修葺一新的上华严寺山门,写下一副对联:
人生百年如朝露活在当下,世间万象皆浮云乐住心中。
2019年1月15日,太原市委常委会召开扩大会议,宣布耿彦波不再担任太原市市长职务。
由此,年满60岁,任职太原市长近6年的耿彦波正式卸任。
所有人唯一无法指摘的,是他的勤政。这使他在曾经官场大面积塌方的山西,赢得了不少好感。
兽爷说,每天早上上班,都看到自己煎饼摊旁边的鸡蛋灌饼老板在玩王者荣耀。今天早上出摊,发现鸡蛋灌饼摊位已经黄了。
天道酬勤,古人诚不欺我。
也是在今天,二青会在太原开幕。这是太原筹备了好几年的一件大事。
70年了,山西还是第一次举办大型全国性综合运动会。
珍爱包叔,顺手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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